2025年12月10日 星期三

[研究]《周氏冥通記卷二》白話翻譯

[研究]《周氏冥通記卷二》白話翻譯

2025-12-10

徒弟死後,師父從他的日記裡發現了道家真相:觀星修煉秘法,築塘之衛,神仙來賀,陶弘景的《周氏冥通記》中記載的真正道家修行法……|總裁聊聊
2025年7月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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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氏冥通記- 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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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周氏冥通記卷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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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tGPT 白話翻譯

《六月事》白話翻譯

1

依照原文記錄,因事情涉及隱密之事,暫時不便詳加解釋。

2

六月初一夜晚,所有這些出現的人物都附在題紙上,年份皆標為乙未年。又見到前任丞相來到,穿戴進賢冠,模樣和之前七位白衣侍者一樣,手中所持物也無差別,舒展地坐在席上,面向南林。

又出現兩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,衣服華麗,他們都梳雙髻,衣服像單衣,但又像椅子上的繡飾,但並非真正的椅子。

丞相說:「有一個約定的日期,事情必定不會有錯。」

丞相指著束邊的一人說:「這是華陽的玉童,定錄與保命二君差他來傳話。」

又指向西邊的人說:「這是紫陽的侍童,二君昨天去見紫陽,把卿的事情原原本本陳述。他們應該從此得到訊息。」

紫陽開玩笑說:「大族子弟貞潔虛心,其中能凌雲者,不止一人啊。」

定錄說:「這只是我所見而已。」

紫陽笑著說:「束華,紫微當焚錄嗎?」

丞相說:「我想這話實際上是對你的讚賞。」

華陽的玉童說:「能騰龍升天的才華,本來就不適合世俗的功用。榮華富貴應當只是籌劃之事。略去心念,怎能領會神真之境?你心無牽掛,胸襟開朗,因此能快速取得成果。若無這種空虛寬闊的心態,一心而不專、一向而不回頭,又怎能得道?

你既無才學可稱,又缺少至德的美德,只是因為順應命運,加上少有過失,心無沉滯,所以才能成功。不要執著於世間,流連於親友、富貴、情愛。相比之下,世上的罪惡如山川累積,煎熬如鍋鼎之苦,你應好好思考這些話,不可視作樂趣。如果你真的要把它記下來,也算是與仙道相合了。」

又問:「陶氏的才識如何?」

回答說:「德行深厚,世上無比。」

又問:「但怕因緣業力不足,怎麼辦?」

紫陽的侍童說:「你這話正好是引述紫陽的意思。神仙容易得,但人的德行難以完善,因此二象雖有差別,問答卻仍混合不清。真道能聽而不可見,人道能見而行卻難聞。做人者多貪欲放縱,情感不節制,皆因先世積罪多所致。若生於中國,知有道德、身心完備、才德兼備者,都是宿命福德所致。」

「你前世已出生於周家,現在又在周家,雖然出身庸俗,但先人的功績尚未完結,所以得以學習仙宮、承受神府之職。你昨天感歎,說與他別離已數百年矣。誠然,你的話說完了,也提醒你應盡好人事。要好好努力,往來不必久別。」

「又說,你已改名字,依人告知。」

兩個童子便出了門。

丞相說:「二人所言皆是天君授意,讓你們彼此商議。我不能多留,他們之後還會再來。」

他們下席後就消失了。

3. 六月一日夜的記錄

這天夜裡所記的事情寫在兩張小白紙上。丞相仍是趙丞。

華陽童後來補充說,他姓景,名本期;紫陽童說,他姓鳳,名靈芝。

按前文所述,已改了你的名字,是別人告訴你的,之後在八日又來告訴你改後的名字。

所說的「字」,仍是指這位童子本人,只是當時你還不敢說出來。

4. 六月四日夜

華陽童來傳授教誨:

「你既然心思正合神理,自然不會被世俗之人理解,只會被利欲所累。你若不能增益他人,便容易不悅。今後與人交往,如果遇到尊者或上級責罵,你應當心存警覺,耳朵可聽,心不受影響,不要口頭回應。若罵的是畜生或禽獸,也應即刻沐浴,因為這是對身體的大污穢,污穢則真神不降,邪氣會侵擾人身。」

他舉例說:

「從前劉文長的師父李少連非常嚴苛,不按時節施行酷刑,文長忍受並口頭承受,累積十一年,山神就試探他,後來他染上邪病。如今保命丞問,此人因前世心地忠厚,得以被正神使喚。李少連仍在河問,夜裡畫符非常辛苦,無法見面。此事你可要小心。」

說完便離開。

5. 六月四日夜的另一條記錄

這次記在一張白棧紙上。去年聽說家裡的人說,他的姨母常常修煉符咒,但只讓他書寫。

他一開始有通感能力,但寫符時不小心,態度也不謹慎,姨母責罵很嚴厲。

他便說:「人家養狗,也要防止狗亂咬老鼠,養沙已經不需要供養,只是書寫符咒而不用心,你寫這些符咒做什麼?」

當時他心情很不好,如今有這個告訴你,正是這個原因。

因為他年少侍奉家中長輩,怕出錯,每次課事都會受到責罵。從此以後,受罵反而覺得高興,便去沐浴,親戚朋友都覺得很奇怪。

至於師長問的事情,他實際上從未表現出不滿。

如今的情況,就像文長、少連一樣,都是受教於三義(即修身、守道、行善)。

6. 六月六日夜

見到一位衣著整齊的人,穿丹衣、青色被服、芙蓉冠,冠上還有小平蓋,蓋是青色,邊緣紫色,背上掛三個青色鈴鐺,看起來二十多歲,面色白皙,略帶鬍鬚。有四個侍者,兩男兩女。

相當久後,他說:「我是桐梧仙人鄧靈期,聽說你合道,所以來慰勉你。」

仙人勸說:

「你凡俗而下賤,但少有樂於正法之心,幸好因緣際會,能在山宅中修行,得以領受真聖之教化。如果前世緣分尚可把握,願賜你開悟。」

仙人說:「好啊,你說得很好。你千生以來積福已多,自然能相遇,又何必刻意傳授呢?開悟之人自有,吾特來欣賞你的緣德,來結交,請勿客氣。桐梧將來還會有人來,你應善待他們。我現在就先離開。」

在下旬還會再相遇,屆時可互相遊歷,兩者心念相通,握手而去。

7. 六月六日夜的記錄補充

後來的別記說,鄧靈期最初擔任桐相帝晨執蓋御史,掌管華陽,學習仙禁之法。

這在《真誥》中沒有記載。他提到桐相將來還會有人來,這應該指的是後來的徐玄真。

8. 六月八日夜 – 紫陽童來說明名字

紫陽童如前穿戴而來,說:「你想知道我的姓和名字嗎?」

子良說:「願聞之。」

童說:「我本姓王,字子遷,太原人。前世我父為陳留太守,後來遷居丹陽。我十五歲成仙。前身有福,得以做人,又修功德,死後成為紫陽內宮的玉童,被賜姓鳳,字雲芝。

你現在改名字為太玄,字虛靈。我所稱的『君』皆指紫陽。你的姓不改,仍是周。名字皆有深意:

太:元始之極,質象含真

玄:象徵虛無之黑,非靠修身立功所得

虛:形似假象,志不滯,心清蕭條而應真

靈:在世感神,棄世成靈

此名字象徵功成名就,惠及後裔。還有更深奧的含義,暫不便透露。這名字不施於世,不要公開。

你的原字是元穌,世間善名,也比不上此名字,僅用於冥中。」說完就離開。

9–10. 六月八日夜補充

這次的記錄寫在一張白藤紙上。

子良家族中兄弟多以「子」字為名,子良自出生就取此名,沒有別的小名。

他的字「元辭」是癸巳年(十七歲)在華陽東嶺由冠師授予的,燒香啟告而接受。

後來改的名字記錄在青錄玉文,仍沿用周姓。

11. 六月九日夜 – 夢見神語

子良夢中聽到有人說話,但不見人形,聲音高厲,說:「若你披紫色罩衣,在偃房遊適,就是神仙之道的進展。」

這話只是意指,實際是定錄神暗示給他。

夢醒後見前丞相。丞相說:「剛才來的人,你認得嗎?」

子良答:「不認得。」

丞相說:「他是真人,你不宜見他,所以遠遠告知。」

丞相又問:「你聞到血腥味嗎?」

子良答:「沒有聞到。」

丞相又說:「你身體流血,自己不自知?」

子良答:「以為沒有血,只是汗而已。」

丞相說:「汗與血何異?汗是血的精華。人的血像水,冬天凝固,夏天清流。清流易泄,凝固易裂出血。你池塘虛微,所以血不能止流。我會為你修護池塘,待景抱華之時,也能微微發效。我先離開了,外面有人來。」

隨後見一人入室,有三個侍者,來到面前說:「我是張孝,字子安,榮陽梨井人。」

年約三十,巾紫方冠,繡衣,當是高仙人。

記錄寫在一張白藤紙上。後來別記說,張子安是華陽中蕭閑堂主,《真誥》中沒有提到。

13. 六月十一日夜 – 女人預告將來來者

有一名女子來,嶺裹,容貌美麗,梳大髻,通青衣。她說:「今晚易遷中有四人要來你住處,但既然你已在此,今晚不會來。至十九日,他們才會到。」

子良問:「侍從師還在此,不知今晚是否有降者,能否回住處等待?」

女子說:「既然你已在此,夜已深,不須返回,恐有人懷疑,也不必說今晚來此的事。」

子良問:「能否告知姓名?」

女子說:「姓李,字飛華,淮陰人,來易遷中已九十四年。她最初受學,但未能超進,這次來,是趙夫人派來。」

說罷,另約日子:「十九日到西阿見你。」

子良收手告別。女子年約二十三四歲,同行有一人,應是侍者,唯女子發言。


侍者六人,皆公服,手中各有所持。

此人是樂丞,《真誥》中有記載。


20. 第五人

梳兩髻,也穿繡衣。

此人是華陽童。


21. 五人坐位情況

這五人中,前三人排坐南方,丞相與童則坐於書桌旁的位置。

22. 丞相與子良的對話

丞相先說:「今晚會有高真(高級神仙)來,你可以起身了。」

子良於是起身,拜見先前的人。


先前的人說:「子良可以回座。」

又說:「周生修行功德深厚,可以說不負其志吧。」


張君說:「明鏡照察,理當照見其胸懷。」

子良答:「如你所言。」


洪君說:「見周生不中路怡發乎?」

(註:怡發可作息廢字。)

子良答:「不怡發,即便怡發,也不能毀其金簡。」


丞相說:「周生可以說是保仙之人。」


先前的人又問子良:「今日諸位真人來,你心中是否暢快?」

子良答:「枉蒙上真賜降腐穢,心中既欣喜又懼怕,無以自處。」

大家聽後都笑而不語。


華陽童說:「這些真人,你未必全認識,我來介紹:


嵩高真人馮先生


蕭閑仙卿張君


中嶽仙人洪先生


保命府丞樂道士


我華陽的天司農玉童


所以讓你知道他們的姓與身份。他們就像世間的侍中公卿一般。」


子良答:「真仙高靈,怎能與塵世相比?」

丞相說:「能察幽微之事的,應作測字。冥者,就是周生。」


既然今日已真降,丞相願每位真人各為其作一篇文章。真人說:「你是明證,可以開始作。」

子良答:「敢不遵旨,但恐我卑人居前,不合禮。」


丞相遂令子良展紙蘸筆,口授:


「華景輝瓊林,清風散紫霄。

仰擭高真士,波空馭綠朝。

放彼朱霞館,造此塵中僚。

有綠自然會,不待心翹翹。」


23–24. 馮真人口授

馮真人說:


「太霞鬱紫蓋,景風飄羽輪。

直造塵津際,萬穢澆我身。

自非保仙子,安見今日人。

過此未申歲,控景朝太真。

冥緣雖有契,執德故須勤。」


意思是:他以紫霞之氣覆蓋天空,風帶羽輪飛舞。雖身處塵世污濁,若非保仙之人,怎能見到今日之景。冥緣雖有契機,但行德需勤勉。


25–26. 張仙卿口授

張仙卿說:


「寫我蕭閑館,遊彼塵喧際。

騁景蓋飛霄,尋此人問契。

周生一何奇,能感玄人輒。

無使凌雲幹,中隨嚴霜折。」


意思是:描寫自己的蕭閑館,遊歷塵世喧囂之際。飛翔於天,尋訪人間契機。周生真奇異,能感應玄妙之人,不讓凌雲之枝折於嚴霜。


27–28. 洪先生口授

洪先生說:


「靈風扇紫霞,景雲散丹暉。

八素不為迥,九垓何足巍。

志業雖有口,少一字。習之亦成微。

勗此今日事,金闕方共歸。」


意思是:靈風送動紫霞,景雲散布丹紅光輝。雖有八方素德,但並非完全高遠;九垓之地,何足雄偉。雖志業可述,仍欠一點文字,經習亦可微成。勉勵今日之事,最終與天界同歸。

29–31. 華陽童口授與真人諄諄勸告

華陽童說:

「懸臺浚紫漢,峻階登絳雲。

華景飛形燭,七耀亦殊分。

寫此步塵穢,適彼超世君。

勗哉二祀內,無令邪世門。

方為去來會,短辭何用紛。」

意思是:你雖身處塵世污穢,但應以此志向超越世俗,朝向高仙。勉勵你在兩個祭祀內,勿受世間邪門干擾。既然是去來之事,言語不必紛亂。

詩畢後,馮真人說:

「諸位所述,足以互相勸戒,可自行思慮福運,專心正道。應作‘厲丹’字。若有人能入微用心,乘龍飛升於霞路,鳳鳴於雲衢,神童啟節,玉女侍軒,不必等千萬劫。得道皆在方寸之心,不必形勞神損。」

意即:修道靠心志,不需刻意操勞,世人只知服食符咒而非本分努力,徒然勞苦,反不如專心積功德。功德積滿,道也可成,但對後代才有福,不施於今生。此話也可告訴家人。

子良恭敬應從。張君說:「真君此言,是至高教導。若能超前修持,兩府也難遇其匹。」

洪君說:「仁功若積,或被選為真人府中小丞?未必止此。」

丞相說:「其功已定,不必過於勤勞。」

華陽童說:「二君亦隨其所為,不必相逼。若能積業更深,即可成真人功夫;即便休息,也不會失此功。」

說完,丞相和華陽童辭別,徘徊戶內後消失。

32. 六月十二日夜的記錄

這條記錄寫在四張白紙上。

當時的玉人中已有三人來訪,馮真人與樂丞降臨。

馮真人:《真誥》中記載為西嶽真人馮延壽

樂丞,字長治,成陽人,主管災害,四丞之一

仙人詩文才辭皆相似,《真誥》中亦多,無明顯差別。這次降臨的詩詞意義,似乎也暗示了東華保晨的行事。

33–34. 乙未年六月十三日夜 – 前帥降臨告知

子良見前帥來,說:「近期真仙遊降,應感欣悅。我常有事,故冥隔。」

子良答:「近日乾坤清淨,七景齊明,仰望高靈,已稍蒙恩,但塵滓無法承受。」

前帥說:「這是你千秋之功,不應以塵滓為辭。你六世祖眉在譙郡任時,喜好射獵,殺傷無數,幸好中間仍修功德,罪已得釋。你不應再食肉,食肉恐累及先祖,幸可慎之。仙藥草自足,何必急於此?恐你不悟,特來相告。」

子良唯唯承受,前帥離去。

此條記錄寫在一張小碧紙上。尚未查到汝南周家譜,不知周眉在何帝時任譙郡。殺戮之罪確大,但因他本人曾修善功德,故得蒙釋,並顧及後裔。此前帥一人、僕一人,子良尚未領受其他。

35. 六月十五日夜 – 中嶽洪先生授《洞房經》

中山人離開後,依照其他記錄顯示,六月十五日夜,中嶽洪先生曾授予子良《洞房經》。但在現存函件中未見此受記,可能因為經文屬於修行秘法,不便記錄於紙上,所以另行收藏。這應屬外斗法,與前二星(先前的兩位仙人)有關,所以還保留此秘法。

洪先生授法時,子良聽說他當時在西嶽。後來移至朱陽,睡在一片林地,遠離惡人,偶爾外出遊歷。每晚都在林外修行,這應是修方中的臥斗之法。這法屬上清中品經理,並非下品仙法。

此外,又有一位年輕、華美的白衣人來,傳達范帥的話語:

「之前曾告你食肉之事,怎能不斷?今早你打算到他人處吃肉?從今以後,不得再如此。望你記住前言,配合今日心意。」

子良答:「早晨師賜食,我以為是甘果,不敢欺師。如今奉旨,自不敢再近肉。」

這位白衣人聞言應允後離去。

36. 六月十五日 – 食肉之戒與修行

這條記錄寫在一張白藤紙上,字跡與楊君體相似。

十四日早晨,子良已向姨母表明不得食肉。晚上入嶺,仍見有人提示,如范帥語。當時即允許遵行。

十五日早晨,又入嶺,並向潘淵文請示。潘與子良共修祭醮,並再三勸他專心修道,夜裡子良即收到此信。十六日早晨,再次見到提醒,從此徹底斷絕吃惡食。

子良答:「師賜此,亦是方便提醒,使我不怠慢責任。」

去歲十月至今年三月,子良一直吃素,雖辛苦瘦弱,姨母仍勸他漸進,少量施行。修行中不應造罪,即使祖先業障,也不可累及,故仙聖體認,凡事應徹底絕之,以成性德。

37. 六月十九日 – 易遷領學的五位女仙

六月十九日,有五位女仙來訪,這是前十一日李飛華在嶺裡所預告的來訪。

易遷領學仙妃趙夫人,字素臺,年約三十,彩繡衣。《真誥》中有記載。

易遷左嬪王夫人,改字太英,年約二十,紫衣。《真誥》中有王進賢,可能就是改名後的她。

易遷右嬪劉夫人,字玄微,年約二十,綠衣。《真誥》中有劉春龍,但此不同,若是改名,恐非同人。

易遷都司學陶夫人,改字智安,年約四十,上綠下紫,衣科斗,可能是許緣母改名後。

易遷受學李飛華,年約二十,衣著上綠下碧,《真拙嬰》中未見記載。李飛華入易遷學習,已九十四年。

五人依字位就坐,前述李飛華仍倚坐一旁,四人齊坐。

38

六月十九日夜,有八位侍女隨行:

一人捧著巾箱,箱上有題字。

一人腰間各帶大符,每張約一尺,黑書青素。

一人手持一個函,用蓋蓋好,裡面有囊,囊上有黃題,應該是經書。

四人各持一塊牙板,板上字極細難辨,衣著皆為綾衣,腰帶為紫絳。

眾仙交談良久,似乎在商討子良的事情,但並未明說全部目的。趙夫人遂告訴子良:「子冥契已久,能感召真仙協助,當欣喜。」

子良答:「非因自己功德高尚,只是偶然依道籍,幸能棲息於林谷,沒想到真仙忽然降臨,喜懼交雜,心難自安。若先前可取之因緣,願求仙人要訣以見成就。」

趙夫人說:「你的名字已書於紫簡上,何憂不成仙,又何必求我?我也算是仙人了。」

劉夫人說:「周生,你可知道今日之福,是從何而來,得以成就?」

子良答:「微塵下俗,實不究根。」

夫人說:「略說之,你生在周逵家時,本應得道,但因貪濁過多,未能成就。後生於劉偉家,因勤修道德,方能得今身。你經歷三次上仙籍,其中或有犯非法而失落。今日之會,七十多年來歷經生死,所以才有此結果。我曾將此事諮問受錄君,君告知我原由,因此才為你說明。」

王夫人補充:「劉右嬪的話,幽顯說明宿命,你自可心知,不必告訴凡俗之人。」

陶夫人說:「周生,你生於丁丑日,水命人。」

趙夫人說:「此與何相似?」

趙夫人答:「也無定論。總真王君丁丑生,水命人,位為高真。張君亦丁丑生,但沉淪三官。此不可定論,只能論功業如何。」

陶夫人又說:「如來告劉夫人,也告你:神仙雖通玄感,但凡情虛微者,難以招感。我等今來,只尋有道者,不是浮遊無著之人。勿讓人知,知了也未必明白,免生疑誚,保護你心。」

子良答:「已蒙神降,豈敢自疑,但只敢向師母呈告,不敢告凡人。」

趙夫人又說:「仙道有幽虛之趣,粗說如下:真仙偃息玄官,遊行紫漢,動則景象舒明,靜則風雲息氣;服飾則翠羽飛裳,乘坐則楓輸靈松;浮海歷嶽,遊遍八方。進無水火之患,退無木石之憂。人世只見榮華軒冕、嬪妃樂事,便以為極致,所以真道不與世交往,神仙罕問人事。」

王夫人說:「一志直往無迴,即應作環字。你只要瀟灑任理,無累著之心,便是保賢之子。若窮幽測遠、尋師友、夜勤書寫、積歲月修經用法,也能致道,但不及積業用功之快。你可將此告來子,勉之努力,修行不止,不必擔憂身後。」

陶夫人補充:「若能守道不動,服氣吞景鎮五藏,也可成地仙長生不死。但無金丹五芝,仍無法飛遊太極,動靜無方。我尚未上仙,下真也未達,只得如今日而已。周生,你可自行經營。」

言語至此,時間已入四更。趙夫人說:「星已稀疏,天將破曉,我等應離去。」

「方當來去,不必久別。」

李飛華、趙夫人、王夫人、劉夫人、陶夫人及其他侍女依次隨眾離去。

此外,劉夫人交代,來月三日,子良應往東華呈學簿,由陶夫人監督。學簿乃易遷中仙人學業進退之記錄,每月呈報一次,二月呈一次至束華大司命,循環至九月,再重新開始。

39條

六月十九日夜的所受記錄,寫在六張小青棧紙上。

趙夫人等諸位夫人所說的話,並非只針對周子良,也不一定只限於他個人,而是兼為警戒其他學道者,提醒明理與修功德的意義,比單純專修法術更重要。從她們議論的內容,也可看出其道理所在。

40條

六月二十一日夜,周子良夢見一位年約三十的男子,穿白布衣,端正雅敬,自稱是趙丞的使者,下官。手執黑色手版,對周子良說:「昨夜與陶隱居一起撰寫的奏辭,旨在為國家請雨、憂民,但需按時運行。先前各處多有奏章,皆未呈報陶隱居。此番因你功行周全,所以才來驗證二人的德行,不敢擾人,特遣我來告知。」

子良回應:「近日風猛烈,塘湖乾涸,五穀枯萎,草木凋落,百姓恐飢荒,故冒昧呈辭,望能垂憐。」

這人說:「非是擔心無雨,只恐水勢不能洪溢。前奏辭語言很好,但請雨的用墨書寫,請晴的用朱書,並書於青紙。世人無人理解此意,以為神無靈。」

子良答:「遵從要旨辦理。」

又問:「聖靈姓什麼,可否告知?」

男子答:「問我嗎?我姓黃,字元平,東海人,仍散在保命趙丞手下,無官位。不可久停,或將再來。」

說罷,男子收手離去。

41條

這條記錄寫在白麻紙上,說明當年夏天旱久無雨,積了好幾天。

道士們常向上奏請雨,但無雲氣降臨。陶隱居與周子良共同撰寫奏辭,依常規用朱書寫於青紙上。

二十日天晴後,兩人於靜處奏辭。於二十一日夜,周子良夢見先前所述男子。

二十二日夜,周子良於應期作墨書奏辭,向廷壇呈報。二十三日早晨,周告家人說:「昨夜有人來報:今日會下雨。」

當天早晨天清炎熱,完全無雨意。後來至禺中,周入嶺,上山時見東方風雲起,至陶隱居處,沿路地方都得到了雨水,只有他經過的一山區沒有受雨。

這件事,用以宣示申報,雖記夢不確定是真夢還是假夢。

華陽隱居甲道士周子良,撰辭是按下氏之命,農作以粒食為本,農功依靠雨水滋潤。近日旱久,苗稼枯焦,百姓哀求,往年無人感應降雨。伏聞水雨之責司存願哀憫百姓,呼風召雲,及時降雨,使洪水淹川,水陸皆濟,白鶴詠歌得以復興,這是共同真誠申請奏辭的結果。

42條

天監十四年太歲乙未六月二十一日,奏辭送到句曲華陽金壇洞天張理處,由趙丞監察。

這是先前用朱書寫的奏辭,隱居製作周書時才檢得;後來又仿寫,又尋覓周所易木,最終才完成。

43條

六月二十四日白天,在南林外,周子良夢見一位年約六十的男子。男子戴飄風冠,披紫羅毛衣,手執玉鈴,腰帶掛著大符,上面用丹書黃字寫著,不像筆寫,更像是織成的。他從未來過這裡。身邊侍者兩人,都穿絳色衣服。

男子坐下後說:「你的德行高秀,感動幽冥。我早就想來,但因事務繁忙,一直未能前來。鄧生早前也應該來說我到來之事。」

周子良回答:「鄧仙人已詳述神靈垂降的意旨,我一直洗心潔念,仰望真仙。」

男子笑著說:「鄧也很快會來。」

過了一會,他又自言自嘆:「從前我孤身修道,賢者難逢,我曾在嵩高學道,積修八十餘年,蒙得神芝,服之而化。雖得修仙階位,但棲身之所無依,仍在嵩高南石室中,眷戀難舍。你不必為此擔心。人言得道後不再念形體,但我念形體之深,心中痛苦,甚至無法無棺槨嗎?我如今乃桐梧金庭琳宮之師,領蒼梧仙人,鎮朱臺之內,姓徐,字玄真。你只需知道我的位階與字,將來會與鄧生一同到來,不必長久分別。」

說完便消失。

不久,周子良又夢見二人,其中一人是趙丞前派來的黃元平。黃元平說:「昨日的雨量不夠,本月中還會再作。昨晚我前往太山,見尊府君送人到來,才得以除去君的死亡紀錄,重新紀錄生名,類似這樣的共有六人。尊府君說,我們現在要回北宮,你若來到周子良處,就可知我今日來的意思。」

說完便離開。

44條

這條記錄寫在兩張青紙上,說明二十四日白天的夢境。

鄧生本月六日已來,徐玄真與鄧同在桐梧,因此夢中提及他們。後來二十九日,兩人又一同到來。

如徐玄真所說,雖然已得化,仍戀於原形,更何況留在人間的其他神鬼中呢?棺槨之事自然不會消失。

這段記錄在《真拙嬰》中沒有,且不知徐玄真是何人、何時得道。內容提到周父回北宮,是隸屬於鄧都所使。五月時,趙丞說明,明年春會生於王家,現在已離去,一旦接受轉生,生死紀錄就會連貫完成。再參照劉夫人的說法:周子良得上仙名已七十餘年,但太山才開始除去死亡紀錄和生名,仙簡與鬼簿各有記錄,尚未完全核正。一旦仙簡與鬼簿同步,周子良的化身就永保完整。

45條

乙未年六月二十九日傍晚,桐梧出現二人:一位是桐相金庭宮上師、蒼梧仙人徐玄真,衣著如前,手持玉鈴,侍者兩人。《真誥》中無記錄。

另一位是桐梧仙人鄧靈期,衣著與前相同,但只持玉鈴,侍者兩人。《真誥》中無記錄。

46條

這條主要是補述二十九日晚上出現的兩位仙人(徐玄真與鄧靈期),並說明他們的侍者與服裝,確認這兩位仙人都未被《真誥》所記載。

47條

鄧仙人說:「我早就想來探訪你,但被事情阻礙了。二十七日,我奉旨行事,掌管桐梧山南青中館,負責華陽學仙之事,也禁管四宮的日常事務,所以未能及時前來。徐君先行到來,善於接待賞賜。」

周子良回答:「蒙徐君垂顧,欣喜無已;又蒙今日降臨,慶幸無比。」

48條

徐君說:「我先前去茅定錄處,開始傳授《子玄真經》,令你欣喜。」

周子良回答:「蒙受靈啟而得真法,但肉身之人頑疏,多有修行不周之處。」

徐君又說:「聽說你的名字已記入束宮青簡,但尚需審核其事,當與鄧生一起參訪。」

周子良回答:「蒙賜參訪,正是所願。」

徐君指著鄧仙人說:「此君學道已數百年,如今才得任職。」

周子良理解,知道功夫積累已久。鄧仙笑說:「周生的綠業(修行積德),正如韓侯所說,當可驗證。」

徐君說:「周子雖然承受仙綠,但尚未了解前身之事。」

周子良問:「我塵俗愚昧,豈能知前身?韓侯是誰?」

鄧仙回答:「韓侯是束華仙侯韓惠期,掌管束宮諸簡錄,住在方丈第八玄宮。若要參訪你的修行事蹟,就應先去找他。」

徐君說:「今日匆忙,不能久留,稍後會與鄧生一同前來,不必長久分別。」

二人下席,一同出門,侍者跟隨而消失。

49條

這條記錄寫在一張大度白麻紙上,記述二十九日傍晚所受記錄。

按徐玄真整理的記錄,授《子玄經》時的檢別目錄曾有記載。六月二十七日,華陽童宣達定錄君旨,授予《太霄隱書》、《玄真內訣》等。但目前函中未見此事,可能是與其他書信一同密封保存。

桐梧中的中仙互不干涉,但鄧仙人掌管華陽四宮仙禁,所以能自由往來四宮。男的則是童子初蕭閑,女的則是易遷含真。參訪簡錄的事,另行安排在七月中。

50條

從六月一日至二十九日的記錄,大約有十三條事,寫在青紙和白紙共二十三張。

洞房玄真二條事在目錄中缺失,其他事項則都記載完整。

(完)

[研究]《周氏冥通記卷一》白話翻譯

[研究]《周氏冥通記卷一》白話翻譯

2025-12-10

徒弟死後,師父從他的日記裡發現了道家真相:觀星修煉秘法,築塘之衛,神仙來賀,陶弘景的《周氏冥通記》中記載的真正道家修行法……|總裁聊聊
2025年7月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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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氏冥通記- 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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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周氏冥通記卷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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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tGPT 白話翻譯

周子良,字元穌,是茅山道士陶隱居的弟子。

他本來是豫州汝南郡汝南縣人,後來寄居在丹陽(今南京)建康西鄉清化里。他的家族本來是名門望族,在江南一帶很有名,但到他這一代家道中落,逐漸衰敗。

他的祖父周文朗,曾經被舉薦為秀才,在宋朝做過江夏王國的左常侍。他的父親名叫周耀宗,小名金剛,是文朗第五子,曾當過郡五官吏,後來搬到餘姚,在天監二年去世,年三十四歲,先暫時葬在當地。

繼承他父親地位的是伯父周耀旭,做過州主簿,也當過揚州議曹的從事官。

他的母親是永嘉人徐淨光。懷孕五個月時曾做夢:彷彿置身仙境,看到許多聖人起身圍繞著她。到了建武四年(丁丑年)正月初二夜間,周子良出生在餘姚明星里。他一歲後由姨母寶光收養,像自己的孩子一般。

周子良從小性情溫順、舉止端正、待人和氣,家人從沒看過他生氣。十歲時,跟著養母回永嘉。

天監七年時,他離家外出到山海之間遊歷,暫住在永寧青幛山的道觀。他原本要回餘姚,便搭船出海到晉安(今福州)霍山。回程經浙江時,遇到潮水推動船隻,直往定山方向飄去,非人力能控制。因此他轉往東陽,打算住在永康。

忽然遇到永嘉人講述那裡山水之美,便跟著一起前往永嘉,到縣令陸襄那裡。陸襄安排他住在天師治堂,周子良也因此住進道觀。他自己認為能來到這裡,是受到神靈召引,若非如此,無法理解怎會到此。當時他十二歲。

他自願拜在道士伏節門下為弟子,開始學習《仙靈錄》、《老子五千文》、《西嶽公禁虎豹符》,並專心服侍香火。他喜歡書畫,任何技藝只要用心就能掌握。

之後他跟著師父往南霍山,回來後每天早晚侍奉,非常恭敬勤勉。

十一年,他又回到茅嶺。後來又學《五嶽圖》、《三皇內文》。

十二年秋,家族親人前來投靠,他便離開,住在西阿的一處房舍。十四年(乙未年)五月二十三日夏至那天,他午睡時忽然沉沉陷入一種奇特狀態,過了很久才醒。姨母不明白怎麼回事,責備他。他才稍微透露自己看到的景象,另外另有記載。不久之後,他在四五十天內舉止變得不尋常:總是垂簾關門,不讓人進屋,燒香獨居,每天只吃一些蜂蜜。

周家本來就信俗神,因此姨舅與同道都擔心他被俗神附體,或是染上邪氣,便逼問他。他只說:「只是些奇怪的夢,我自己也不明白,所以擔憂,才想與人隔絕。」大家搞不懂真相,因此只好任他去。

到了七月,他秘密接到「真旨」(神示),要他外表看似正常,不讓人懷疑。從此他做事比以前更勤快。他性格正直寡言,做事沉穩,清正修潔,毫無私心。

隔年冬天,他依照「冥旨」秘密準備一所屋子,託詞說要建房子。屋子建了三間但尚未完工。他在十月完成了內部布置,並讓親屬道友幫他準備一些東西。大家看他近來容貌舉止怪異,卻不知道原因。

二十六日,他把東西清點封好,把文冊器物交給何文幸。那天晚上,他搬到新屋,說是要清修或暫行。

二十七日早上,他回到舊住處,行為語氣和平如常,看不出異狀。他盥洗更衣後穿上乾淨衣服,與何文幸一起讀書,但他屢屢抬頭看時間。午後他起身說:「時候到了。」便束帶、燒香,到師父的經堂向眾道士行禮後,返回自己的房舍(只三間,東一間是他住處,西兩間也放著法座與香火)。

傍晚,他弟弟子平來看他,看見他在「仙屋」燒完香後回到房裡。周子良問弟弟:「你怎麼來?」子平說姨母病發,要他回去煮藥。他說:「我身體也有些不舒服,正想服藥,就會回去。若我沒回,你再來。」子平看到鍋裡溫著半升酒,便跑回去報告。

姨母驚訝,立刻叫他再去。結果就看到周子良已躺倒在屋外。子平不敢靠近,過一會兒,他親生母親與姨母趕到,悲叫問他發生什麼事。他閉著眼,舉手彈了三下手指說:「不要叫、不要叫,會誤事。」

母親想扶他頭起來,頭巾滑落,他還舉手整理頭巾,片刻後就氣絕了。當時香爐裡才燒了一小片乳香,煙還沒熄,按照時間推算,他去世的時間不過半刻。年二十歲。

他早已穿戴整齊,內衣外只著睡衣,加套法服,腰帶牢固,脫下草鞋捲放一旁。容貌潔淨如生。所有見到的人都訝異不已。

二十九日傍晚入殮,於東岡建塚。十一月三日下葬。

此後再無蹤跡夢兆,宛如人神隔絕,只能等待因緣。至於他得道的經過與品級,原在他留下的記冊中,這裡只記錄他的在世事蹟和眾人所聞所見。

那天在書案上找到四封信,全都封好但有些潮濕:一封給師父,一封給後居的姨母們,一封給舅徐普明,一封最大,是給南館東山諸道士,共四張紙,都是告別信,皆說是二十七日寫成。推算他的確是從朱陽回來後寫信,寫完後燒香。

再看溫酒的鍋,仍有酒氣;瓦盆被水洗過,沒有藥物痕跡,不知他服了什麼。從記錄中找到藥方,似乎可能與此有關。師父感嘆不早研究,曾仔細翻查箱籠,想找遺稿,卻沒有找著。

十一月初一,師父親自往燕口山洞搜尋,果然找到一封大函。打開後看見五月夏至後的數篇記錄,六月七月的內容都有,但八月以後到今年七月底都沒有。他推測後面的內容可能沒有寫完,或是被省略。

推測:他在最初降旨的那些日子,已得清靜;後來俗務繁雜,應該不方便再寫,只能記一些條目。遺憾未曾詢問。

函中的紙張散亂,現在依日期整理。從今年八月到十月都沒有任何一條記錄。推測他燒掉的書並非這些,而是不能公開的內容。

從前他讓師父與姨母知道的事只有四件:

  • 夏至午睡時的異狀,被責問而不得不說。
  • 他不吃肉乾,被責問也不得不說。
  • 與師父祈雨時,真旨要把朱筆改成墨筆,不得不說。
  • 師父請示後得到真旨允許停召,必須說。

其他都含糊帶過,不曾真正透露。師父曾問他一些事情,他常以「還沒回覆」搪塞,其實多半已有答案,但他怕說了會引起更多麻煩。

記冊中有許多真仙名號與教誡,因此閱讀必須依照經書禮法,需淨身、焚香。若要抄寫,也要先禮告諸真仙與玄人,不得像普通書籍那樣隨便。

周子良住處庭院有幾棵相樹,其中門前一棵特別茂盛。甲午年臘月十五(望日)突然出現像白糖般的甘露灑滿樹間。當時華陽都講丁景達來訪舅徐普明,也看到此景,驚訝地說這是甘露,瑞氣所降。家人為避免張揚,戲言是孩子撒糖。大家品嚐後,味如蜜。折兩枝插在門簾上,十多日不壞。

《瑞圖》記載:甘露降竹梧,是祥瑞之象。看來這是神靈降臨的跡象。

又一次,房舍走廊旁邊的竹根竄入廊下,乙未年五月十八日,舅徐普明做完三日齋後回屋,忽見竹根冒出一支筍,長三寸後分成兩條並列生長,各自抽出竹青,長九寸。昨日沒有,今日忽然出現,大家驚異,從未見過。隱居(師父)很可惜無法讓它長成竹,怕烂掉,便烘乾保存。

竹向來靈異,能通神用。湘州人做「同心竹」,刻筍邊,使其成四孔,但仍是一竿。從未看過一筍分成兩枝各自生長的奇景。當年夏至他有感應,此乃再次顯示冥符相契。

又一次,他從朱陽搬家時,在屋旁東邊堆放茅草。整理時忽見一隻全白的龜,約六寸長,全身白如滑石,只有背上四點黑紋,像字又看不懂。他抓起玩弄很久,本想帶回,後又不敢,就放回去,回家後說給大家聽。

龜本是靈物,長壽且預知。從茅草堆出現,像是茅嶺神靈的象徵。白物多為祥瑞。後來有人說附近柳谷也常見白龜,人要抓就消失,疑似同一隻,象是靈異顯現。

2

我在這裡補充記錄。回想起來,在那本經書中確實看到兩條類似的奇異事件。

〈啟事〉

1

臣陶弘景上奏:去年十月末,忽然發生周氏的事,但我當時正在持齋禁戒,無法立刻向陛下報告。如今已將所有事情整理成四卷,謹呈上。只是我自己蒙蔽遲鈍,未能及早醒悟,事後十分自責懊悔,因此把責任記載在「淵文」中,並當面陳述,懇求寬宥我這段時間的怠忽。謹此上啟。十二月十六日。

〈勃答〉

1

我已閱讀你的奏疏,也看到周氏留下的遺跡,真言顯然可信,與先前的旨意相符,內容明白,更顯得奇特可貴。這四卷我先留下,等我細讀淵文後再逐一詳查,只能更加讚歎。十一月二十日。神筆批示。

2

關於上面所述:當周氏離開時,先生(陶弘景)正在鬱崗的隱齋閉關,因此無法立即向皇上報告。後來將周氏遺留的記錄整理完畢後,才派潘中正進入朝廷呈報。皇上把四卷文書帶入內殿閱讀,逐項詢問,先生也依序回答。

3

以上是周氏傳來的記錄。

〈五月事〉(夏至所見之異)

以下為整段白話翻譯(原文極長,我會保持內容完整,但用現代語句)。

1. 夏至日異遇(主要事件)

以下依原稿所寫。內容中有些隱晦處,我已用朱筆加註。

在天監十四年(乙未年)五月二十三日,夏至日未到中午時,我在住處南邊的床上午睡。剛要睡著,便叫小道童善生把簾子放下。那時我住在西側姨母的居所中。善生是姨母的兩位外甥之一,本姓朱,七歲時在永嘉生病十多天快不行了,被隱居(陶弘景)救治,並收為弟子。

我還沒睡熟,忽然看到一個人,身高約七尺,臉小,嘴鼻挺拔,眉毛濃,鬚很少,面色青白,大約四十歲左右。穿朱紅衣服,戴赤色帽子,帽上掛著蟬形垂飾,帽纓非常長;腰間紫革帶約七寸寬,掛著香囊和筆囊,筆囊作龍頭形。腳上穿烏紫色鞋,走路有「索索」聲。他帶著十二個隨從:

兩人 盤髻,髻如永嘉老人髻,穿紫衫與青色下衣,鞋帶綁得鬆鬆的。

三人 穿紫色衣服,頭戴平巾,手持竹簡,但上面的字我看不懂。

七人 穿白布衣、白鞋。

一人拿坐席

一人拿如意與五色羽扇

一人拿大卷書

一人拿紙筆與大硯(黑色)

一人拿旗幟(似毛羽,也像彩帛)

其餘兩人提著大囊,似乎裝著文書。

拿坐席的人把坐席鋪在書案上,坐席白亮如光,材質像很細的草織而成,但比平常草織更粗。

六人站在屋裡靠北邊,一字排開。

那位主者一進屋就皺著眉說:「住得太靠近了。」隨後在坐席上坐下,用手臂遮住書案,把筆與尺移到北邊。我住的房間在西廂房,距離正堂只有三步長的廊道。那人說「太近」,我猜是指靠近正堂,但正堂當時已被火燒毀,所以我也不懂他說「近」的意思。

他問左右的人:「怎麼沒把案几帶來?」左右回答:「官府在外出行,不帶案几。」

隨後他對我說:「我是這座山的府丞。你嘉卿沒有犯錯,所以我來看看你。」

我起身整衣,但還沒回話。雖然我覺得自己已起身應對,但旁人其實看到我還躺在外面(像靈魂出竅),我自己也不明白怎麼回事。

他又問:「今天是好日子,快到中午了,你有在齋戒嗎?」

我回答:「只是照平常早課與吃午飯,不懂什麼齋。」

他說:「中午吃飯也行,但夏天午睡對身體不好,不要貪睡。」

我說:「身體弱,有事做完就會很累,不自覺想睡。」

他說:「小小毛病,不要緊。」

風起時,旗幟快倒了,他命左右扶著。小男孩赤豆在庭院玩,快跑到旗幟邊,被左右用手制止;郎善又爬架子,撞到一人,跌倒,被另一人接住。

此人問我:「哪裡來的這孩子?」

我說:「他是俞家小孩,寄住我這裡。」他又說:「不要讓他裸身,善神看見會嫌惡。」

又問郎善是誰。

我回答:「永嘉人,跟過陶先生。」

他說:「陶有好志,人都依歸他。」

接著他說:「你父親以前也有些小過,但三年前已得到赦免,目前在安穩之處。他的墳在越地,不願意遷移。你家南邊有個坑洞,應該填起來。他本想一起來,但還有文書沒辦完,來年春天會投生王家。因為前世小過未盡,所以再投胎。」

我本想在甲午年迎父親回葬但未成,周家當時也沒同意;原來我父親自己不願遷移,所以托他來告知。我後來去驗,果然有個坑,已填平。

他又說:「你前生有福,所以遇到正法,今生又不失人神之心。按簿籍查,你還有四十六年壽命。做人留戀世間,做神也留戀幽冥,但論實際,幽冥更優勝。現在府裡缺一個職缺,想讓你補。事情快定了,不必多說。來年十月會召你,可提前準備。如果不從命,三官的通知會到,要謹慎。」

我露出害怕的表情。他說:

「你只想留在人世造業,怎能補我們洞府的官?面對天真、遊走聖府,世間哪裡比得上?」

我說:「一切聽命。」

他說:「你自小至今也有些小過,要自己反省懺悔,不然是累。修道之人不應裸身、不應欺負無辜,行住坐臥都要按科儀。這些話我都告訴你了。我現在要回任所,還有疑問的事,應不久再見。努力記住,不要告訴世俗人。山中同道知道也無妨。」

說完起身,尚未出門,又看到門上有令春、劉白等名字(僕婢)。他又說:

「不要讓孩子靠近供壇,壇中有真經。以前失火時,大屋的基址還有兵吏在看守,不可輕慢。不然禍及家主。」

他又提到姨母的病源很重,雖不致死但難治。我問:「怎麼治?腹中有結塊怎麼消?」

他答:「不能立即除,需時間。腹中的病另外再告訴你。」

說完便下階消失。

2. 此事件的記錄來源

以上事件是在夏至日接受的記錄,共寫在四張白紙上。據說記錄者名叫趙承,河東人,管理仙籍與風雨水,以及五芝金玉草的事務。

3. 當夜另一事件(范帥來)

當天晚上三更,我又聽到叩門聲,有人說「范帥來了」。還沒回應他就進來,形貌端正,戴大冠,穿整齊服飾,帶三位隨從(黑衣)。門外像有光,但看不到燭火本體。

他說:「我姓范,是定錄府掌管鬼神的官。定錄與保命兩府同區但界線不同,各有天真主事。兩位主君都姓茅,是兄弟,一位管定錄,一位管保命。你應該知道。」

他說先前有大丞巡視界域,記錄人間善惡,來見你,聽到兩位茅君與府中人選你當保命籍丞。此職剛設立,用來協助處理簿錄。職位雖小但清高,有益於得真仙庇護。你先前回答也不錯。

「但後來你與姨母議論不合,使得日司報告大丞,還以為你信祆教,大丞很不高興,想以『無信』罪懲你,因此派我來告訴你。」

他斥責我心思俗念重,被七魄牽引、三魂受制,被「帛家巫術」影響(因為外家徐氏、祖母杜氏都與巫祭有關)。

他說:「你若早不疑,就不會被記在黑簿。」

你(子良)每天早晚都燒香祈求能得長生、成為神仙,如今你的願望已經有了回應,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?

那兩位真君現在正在太元府辦事,到現在還沒回來。等他們回來後大概會再詢問詳情,所以丞(官長)就先派我來問個清楚。你只要照你真心的想法去回答就可以。

這兩位真君的兄長,就是太元真人大司命,掌管大霍山的赤城。看來他們是夏至那天去那裡朝見,現在還沒回。

子良回答說:「凡俗之人愚昧,不懂真正的道理,多蒙寬宥,才敢有所改變(態度)。」

帥說:「好。」

帥又說:「你每次禮拜時,都應該依科儀先朝拜四方,之後再禮拜司命、定錄、保命三位真君。你住在這個地方,所以要這樣做。」

當時子良把木屐橫放在床前,又沒有穿衣服就睡覺。帥說:「身為道士,不能裸睡,也不能把木屐橫放。屐橫放會讓邪氣不怕人(容易靠近)。」

子良只好答:「是。」

科戒裡說:先脫鞋,鞋頭必須朝著床(不可以亂放),原因就在這裡。

道士睡覺也應該一直穿著睡衣(像薄單衣),也不能披散著頭髮睡覺。

子良又問:「既然神靈這樣說了,我能不能請求多留幾年(延長人間壽命)?」

帥壓低聲音回答,旁邊的人也聽得到:

「之前你和姨母討論的事,日日(值日神)已經稟報上去,我是奉命來查實情。你現在又求延後,恐怕又會被他聽到並上奏,所以我才壓低聲音,不是怕人聽見。當時你那個小孩(子早)也在別處床上睡著。」

帥又說:「之前說的那些(延壽)是做不到的。你的命運本來就已經注定,而且這個官職也不能久缺,所以我才一再來提醒你,就是這件事。

現在又私下跟你講這些,你不要泄漏出去。

你既然沒有真正的解脫之術,身體終究要有個歸處。你只能葬在大嶺以南、你祖上的舊園地。如果那裡多石頭不合適,就去北邊的良常山左側看看,那裡應該是好地方。不要再葬在舊的墓地。

舊墓地已經污穢荒蕪,葬在那裡對你沒有好處。」

(作者後記:他其實不知道所謂「嶺南園地」在哪裡。良常在朱陽東北約十里,連著山岡。他也從未聽說子良真的去看過地。後來匆忙之下就在如今的束岡葬了。依照去年十一月定錄真君的指示:「這裡不適合建屋,卻適合葬地。」當時建屋時想靠東邊,但隱居認為太大太遠,就搬到西邊。現在知道葬地正符以前的神靈指示。)

帥又說:「既然你沒有解脫之術,肉身也需要妥善安葬,所以才要替你尋好墓地。棺材等做法仍然依世俗的做法就好。

你所受的經符,只要能隨身的都可以帶著。因為若有神明護衛你,遇到三官(水神等)問起,你要能回答得上來,包括三位師的姓名、授法的年月日。不要有所遺漏。我會留下一封疏文給你的家人,教他們也照著做——這就是依師教。

你曾抄《五嶽圖》、《三皇傳》等經符都說要佩帶在身,但你不知道三師指的是誰。應該是籍師、度師、經師,也可能指的是「傳承三代的師父」。你沒有問清楚。人死後,不管成仙或成鬼,都要經過三官審問,都需要根本的師承文件。由此可知,師徒的關係不是容易的。」

帥最後說:「我現在要走了,不要忘記這些話。你雖然命數已定,也要小心謹慎。若你心正,邪氣就不敢靠近;有神明護衛,就容易感應。

你身處塵俗,我們也不能常常來。

那邊牆上貼著的桃竹湯(祛病洗浴)方子,若覺得身體不舒服,就依那個方子洗浴。」

帥又問:「這個方子你從哪裡得的?」

子良回答:「從《真誥》裡抄來的。」

帥說:「那是南方真仙傳給楊、許二人的,你能得到非常好。兩位真君也都讚許。」

帥話還沒說完,就聽到子平醒來的聲音,他便立刻離去。

4

右邊這一條就是夏至那天晚上所得到的記載,用一大張麻紙細字寫滿。這位范帥,就是保命的四位鬼帥之一,名叫「疆五」,是四位帥中地位最高的。事情出自《真拙嬰》,但他還沒搞清楚為什麼他自稱是「僕」而把人稱為「卿」。

5

二十七日半夜時,我睜眼看見一個人站在床前。他容貌端正,有鬍子,而且鬍子很濃密,眉目清秀,看起來大概二十多歲,臉色也非常討喜。他戴著芙蓉冠,長長的青色帽纓垂在前面;穿的衣服看起來像單衣,但布料混著紅、青、黃、白四色,像錦緞又不像純色布。腰帶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,也會發光,就像前次范帥來時的燭光一樣,但燈似乎是自體的。

他自稱是中山人,並且說:「茅君任命你為丞,已經派丞帥來通知你,事情已經定了。我今天來是要教你修道的方法,你可以開始寫疏文。」於是子良就拿紙準備寫疏文。

6

這是五月二十七日的事情。此人看到子良在疏文上寫日期,便笑著說:「記月是好的,但年代久遠後,讓後人看到,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啊?」子良回答:「前次丞帥來時我已經記了年份,如今依舊需要。」那人又說:「最好紙上都寫清楚。」子良於是在疏文下面寫上:「太歲乙未」。

依照此人的說法,這並不是要禁絕流傳後世,而是還沒明白他為何要稍作封藏、又要示意傳承——大概是要防止隨意外泄的意思。楊、許兩位前人所記載的,也都是代為轉述的緣故。

他說:「身為道士,都必須要知道長生的重要關鍵。若還不能餐霞飲景、克己求真,只徒然活在世上,對身體也沒有益處。如今召你來,一是為了協助時務,二是要讓你接受法門、修治身體。積累年月之後,自會得到力量。五臟完備、髓滿身實,才能真正求道。現在你四肢衰弱、精神閉塞,仙真的期限還不能立即期望。但你可以每天觀察兩顆星,藉此通達感應。」

子良便問:「不知那兩顆星在哪裡?形相如何?」

那人回答:「北斗其實有九星,現在七顆可見,另外兩顆隱而不出。你要在每月二十七日與初三去觀察它們;形象會特別明亮,與其他星不同。你現在可以畫北斗七星,我會指示你隱藏的兩顆星所在。」

子良便沾筆畫出七星,那人說:「我無法親手替你畫,你把兩顆星放在斗綱的頭部,我會告訴你是否正確。」之後,他讓子良再問一次;如果他不回答,也不是這兩顆;若回答了,就是。要焚香、專心觀察,若看到星,就向其祈求,依心所願會有不同感應,之後我會再告訴你更多。

他又說:「今晚三更、四更之間,可以試著去看。但千萬不要讓人知道。若有人在旁,就看不到。還有世上也有經書,但你有宿世因緣,所以以口傳的方式教你。」

說完後,他沒有發出開門的聲音,只是徘徊一下便消失了。

7

右邊這一條,是二十七日夜裡得到的記錄,寫在一本大紙簿上,用白麻紙接續寫滿。依照《別記》所說,這位中山人姓洪,名子涓,本來是中嶽地區的人,現在到了華陽界,但他的具體職位並沒有明說。後來我受《洞房經》,也是他口授的。他曾經教導過修道者,但《真誥》中並沒有提到這個人。

觀察北斗「兩隱星」的方法,出自《方諸洞經》。周從以前就沒有見過高階的經典,性格又一向謹慎正直,也不敢主動求請,因而懊悔不能讓各種經書以及楊、許二位真君所傳的法令讓他看上一眼。雖然他後來未再擔任重要職務,但對師門仍覺得心裡有所虧欠。

8

以上這三條記錄,都有些像夢境,不是十分清楚明白。

9

另外又夢見懸崖峭壁,高聳如青峰。我在山下望見山上有兩個人,其中一人戴著遠遊冠、穿著錦繡之衣,看意思應該是保命君;另一人坐在高座上,似乎是老子。他們兩人相對談話,我卻聽不懂。沒多久便醒了,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去了哪裡。

10

右邊這一條,是二十八日白天午睡時的夢境記錄,寫在兩張小白紙上。

11

依照回查記錄的情況,凡是前面標明「夢」的,就是睡眠中看到的;但若直接說「某日見到某事」,就表示是清醒時所見,只是不知道是在坐著靜修時看到,還是外在真實看到。

從乙未年八月以後,我雖然看似到處遊行,但其實都是神識外出、身體並未移動。又在這些記錄中常常出現字跡改動,那大多是當時匆匆記下,後來再回想修改;以前楊君邇中也常如此。

12

以上是從五月二十三日到二十八日,共四條記載,寫在小八行寬度的白紙上,都與目錄相符,沒有缺漏。

13

「弟」字疑似多餘(應為後人所增)。

14

「浩」字疑應作「拙叫」(原文可能訛寫)。

(完)